1月下旬，冰天雪地里的哈爾濱氤氳著萬達集團董事長王健林的赤子之情。

在萬達2017年的年會現場，王健林先是在一片數字矩陣和輝煌業務清單中自證清白。隨后當《歌唱祖國》的音樂響起，已過花甲之年的王健林更是潸然淚下，不能自已，“心潮澎湃”是他對此刻心境的抒發。

王健林“歌唱祖國”的聲音是響亮的，從言語貫穿行動。

逆勢接盤

這場年會前5天，萬達“海外巡回賣場”剛來到英國。

這一次它的節目是以近乎腰斬的價格將倫敦ONE項目嫁作他人。

這是萬達出海的首個項目。

2013年，萬達花費了9000萬英鎊從愛爾蘭Green property公司處收購了“倫敦ONE”項目所在的地塊及其附屬建筑物。

此次萬達以3560.9萬英鎊(約合3.15億元人民幣)出售集團倫敦物業項目的控股公司60%股份。

按照公告，萬達酒店發展(港股00169)目前掌控該項目60%股權，另外40%由萬達商業地產(香港)有限公司持有，而萬達香港目前已訂立類似協議出售該項目公司余下40%的股份，每股價格將與此次出售相同。也就是說，倫敦ONE項目的整體股權代價約為5934.8英鎊(約合5.25億元人民幣)。

這一行動吹響了萬達逐步清償全部海外有息負債的號角。

資產變賣在市場看來，除了償還債務，更是一場表態與回應。畢竟，半年多前的那場銀監會排查海外并購風險中，萬達首當其沖。

它減速下降以期增強行駛過程中對于安全的免疫力。

然而曾和王健林推杯換盞的富力集團董事長李思廉卻選擇了背道而馳，在萬達開啟“海外大撤退”的浪潮下，富力接盤不停，一一笑納。

2017年3月的業績會上，提及富力在海外的銷售金額，李思廉用“九牛一毛”加以形容。

顯然，他并不滿足于這一現狀。

隨后不到一年時間里，富力豪擲6.476億英鎊(約58億元人民幣)，連下四城，布局英倫。

2017年3月22日，富力以6000萬英鎊的總價，收購了位于南倫敦克羅伊登的雀巢總部大樓地塊和其附近的地塊，這是富力在英國開發的首個住宅公寓項目。之后富力將進行投資開發，建造1000套住宅公寓，項目總價值約為5億英鎊。

僅僅半個月后，4月5日，富力再度斥資1.58億英鎊，從英國地產上市公司CLS Holdings拿下了位于倫敦一區，占地3.4英畝(約1.38萬平方米)的Vauxhall Square地塊。

8月21日，富力和中渝置地(港股01224)聯手從萬達手里收購了九榆樹廣場地塊，總交易額為4.7億英鎊，此地塊占地10.2英畝(約4萬平方米)。

5個月后，富力再次將緊挨著九榆樹廣場的倫敦ONE項目收入囊中。

這一年富力很忙，如此密集的海外接盤節奏中還于7月19日抽空和萬達、融創玩了把“世紀大交易”。

7月19日是個分水嶺，也像個無形的綁帶，牢牢拴住了富力和萬達。

7月19日之前，富力與萬達并無太多交集，唯一的共性可能便是鐘情于商業地產，“萬達廣場”遍天下讓王健林盤踞“首富”寶座長達6年之久，而李思廉的執念則讓富力踏錯了節拍，失去了和昔日兄弟平起平坐的資本。

7月19日至今，富力三度接盤萬達，以酒店項目到海外地產無一不欣然接受，成了王健林洗掉“資產轉移國外”底色的及時雨。

抽屜協議？

“富力緣何頻頻逆勢接盤”成了市場揮之不去的疑問。

《國際金融報》據此與富力方面聯系，其廣州總部相關人員表示，不清楚公司海外業務的發展情況，香港方面(富力為港股上市)則以“富力向來低調”為由，表示不予置評。

記者嘗試對2017年7月19日當天的交易場景進行拼圖還原，以期從中窺探一二。

7月19日，萬達和融創“世紀大交易”現場，富力臨門一腳成了新入局者。隨后發布會主背景板兩度遭遇更換，在三位當家碰面的小會議室里，爭吵聲、玻璃杯摔碎聲相繼傳出。延遲1小時20分鐘后，大佬陸續登場，留下了那張頗具代表性的合影。

參與成員增加了，方案自此改變。

7月10日，萬達商業和融創中國(港股01918)的聯合公告稱，融創將以335.95億元，收購北京萬達嘉華、武漢萬達瑞華等萬達76個酒店。

最終版則是，富力地產(港股02777)以199.06億元收購萬達商業77個酒店全部股權，這77個酒店的酒店管理合同繼續執行至合同期屆滿。融創中國以438.44億元收購西雙版納萬達文旅項目、南昌文旅項目等13個文旅項目的91%的股權。

這也意味著，在酒店資產包多了一個的情況下，富力的價錢反而卻比之前融創中國的低了近137億元。

更有趣的是，酒店對價的折讓部分由融創中國來承擔。

原來的公告中，融創中國原本以295.75億元收購萬達文旅資產包，但在簽約現場，融創中國實際拿出438.44億元收購該文旅資產包，多出了142億元。

王健林和融創中國董事會主席孫宏斌的深謀遠慮，成全了李思廉的買賣，這或許便是原因所在。

一位地產分析人士斷言，類似交易協議中一定存在其他抽屜協議，否則此前酒店資產包折價轉讓的說法就難以成立，這其中暗藏著當事方的盤算和權衡。

該人士分析，萬達很可能以退為進，以酒店項目的低價換取富力對其海外項目的接盤。否則很難解釋這場交易之后，富力甘冒各類政策監管風險，兩度承包萬達的海外項目。

在中原地產分析師盧文曦看來，富力之所以敢逆勢接盤主要是基于其海外業務的規模尚未觸及指標線。

海外之殤

那么接下了這些海外項目后，富力能否讓其為集團營收貢獻一臂之力?

易居研究院智庫中心研究總監嚴躍進對此并不好看，直言富力的海外項目運作能力并不樂觀。

早在五年前富力便著手加碼海外業務，2013年底斥資85億元布局馬來西亞后，又在澳大利亞先后收購了5個項目。

在這張頗具管理層個人偏好的海外版圖中，富力公主灣是其投入頗多的項目。

富力公主灣位于馬來西亞新山市，與新加坡僅隔一道柔佛海峽，“香港和深圳”的概念籠罩下，碧桂園(港股02007)金海灣項目的大獲成功加劇了李思廉的憧憬，富力也曾豪言一年實現50億元銷售收入。

只是與碧桂園同在新山的“森林城市”相比，富力公主灣的業績著實慘淡。在乏人問津的情況下，銷售三年僅為富力的財報貢獻約莫30億元的幫助，而碧桂園森林城市僅2016年銷售額便達到180億元。

一名三次前往碧桂園森林城市項目考察的投資者對《國際金融報》記者表示，馬來西亞畢竟屬于發展中國家，購買力有限，隨著中國開發商的大局涌入，新山的新房供應量已經遠遠超越當地的需求。因此，碧桂園十分清楚目標受眾的定位，在國內進行鋪天蓋地的宣傳和導流。

他曾與數百位潛在購房者一起乘坐碧桂園的專機前往馬來西亞看樓盤。在他的回憶中，第一次去的時候甚是荒涼，基本就是聽規劃，同行的乘客多為廣東潮汕人，他們在國內已經購買了碧桂園的房子，黏性較高，此次出去旨在跟隨碧桂園進行投資。

而富力則在當地市場遇冷后，才恍然將目光轉向國內。怎奈自身的號召力有限，且大批意欲投資馬來西亞的購房者已經選擇了碧桂園，同時隨著國內受眾逐漸意識到馬來西亞的部分樓盤存在過度炒作、投機之嫌，對其熱情大減，使項目空置率顯著增加。

嚴躍進認為，富力公主灣的折戟不僅暴露了富力規劃定位中存在的不足，還揭露了其在品牌營銷和渠道拓展等軟實力方面的短板，而這些對于海外項目運作至關重要。

當前個人海外購房資金的審核趨嚴，這些項目的接盤者恐將更不易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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